这话说得更是“漂亮”。名为“上宾”,实则圈禁;名为“厚待”,实则剥夺其自主权;名为“日后再请”,实则无限期搁置。他这是要将主公彻底供起来,变成一个没有爪牙、没有威胁的“吉祥物”。
刘表听到蔡瑁这番明确的“建议”,脸上那原本就有些犹豫的神色,立刻变得坚定起来。他连连点头道:“嗯,德珪此言,甚合吾意。就依德珪所言。贤弟啊,你且安心住下,荆州富庶,断不会短缺了你的用度。至于屯兵之事,容后再议,容后再议。”
他再次用“容后再议”这四个字,彻底堵死了主公的请求。而做出这个决定的关键,显然就是蔡瑁的态度。
我清楚地看到,当刘表采纳了他的建议后,蔡瑁的嘴角再次勾起那抹不易察觉的冷笑,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。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我,这一次,那目光中除了审视和敌意,似乎还多了一份警告和示威。
仿佛在说:小子,看清楚了,在这荆州,谁说了算。
我没有回避他的目光,平静地与他对视了片刻。我没有显露出任何畏惧或愤怒,只是用一种同样深沉的、不起波澜的眼神回望着他。我知道,此刻任何情绪的流露,都可能被对方视为软弱或挑衅。唯有不动声色,才能让他捉摸不透。
这短暂的目光交锋,无声无息,却充满了张力。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强大的压迫感,那是一种尸山血海中磨砺出来的杀气,混合着久居高位、掌控他人命运的权力气息。
但我并未退缩。因为我知道,从我们踏入荆州的那一刻起,与蔡瑁的较量,就已经无法避免。他是横亘在我们面前最直接、最强大的障碍。刘表或许是名义上的主人,但蔡瑁,才是这州牧府中真正掌握着刀柄的人。
刘表对蔡氏外戚的依赖和纵容,已经到了何种地步?仅仅因为蔡瑁是他的妻弟?还是因为蔡瑁牢牢掌控着兵权,让他不得不倚重?抑或是两者皆有?这些深层的原因,我还需要时间去探究(通过玄镜台的秘密渠道)。但眼前的事实已经足够清晰:蔡瑁的权势,在这荆州,几乎可以左右刘表的决定。
这位荆州牧的“仁厚”招牌,在蔡瑁那如同冷钉般的目光和强硬的态度面前,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
主公显然也感受到了蔡瑁那强大的气场和不容置疑的态度,虽然心中极其不甘,但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结果,拱手道:“既如此,备,谨遵宗兄与蔡将军之意。”他的声音中,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。
会见的气氛,自此便彻底转向了空洞的客套和敷衍。蔡瑁达到了他的目的,便不再多言,只是偶尔端起茶杯,呷上一口,目光依旧在我们身上逡巡,像是在欣赏猎物落入陷阱后的挣扎。
我心中了然。这第一次交锋,我们完败。但这仅仅是开始。蔡瑁,这个名字,已经深深烙印在我的心里。他将是我在荆州必须面对、也必须想办法越过的第一座大山。而如何在这位权臣的眼皮底下生存、发展,并最终摆脱他的控制,将是我接下来需要殚精竭虑去谋划的核心问题。
目光如冷钉,权势重如山。荆州的挑战,比预想中来得更加直接,也更加严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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